16 这谁还有心情吃饭啊(1/2)
事情的发展最后确实如藤丸立香所说,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收场”,但总之非常难看。
在她的那段话之后,图恩战团长明显已经气疯了。他不顾一切地向着藤丸立香冲过去——虽然依旧没有人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到底姓甚名谁,但作为一个战团长,图恩当然已经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当事人的地位并不一般。只是在当时,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那个瞬间里,他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为自己的自尊讨回公道。
他其实没有思考他该怎么达成这个目标,但作为一架被生物炼金术塑造的战争机器,一个自不屈远征开始在战场上纵横捭阖了百年有余的熟练士兵,他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反应做出了攻击动作。同样出于类似的本能,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目标,那个就站在不远处大放厥词的、看似弱不禁风的凡人小姑娘身上。他感到有人拉住了他动力甲的手腕,妨碍了他的行动,但只有一瞬间。在他甩脱那道不坚定的钳制之时,他似乎听见了一声遗憾的叹息,但那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事上。他向前冲去,伸手,目标细瘦的脖颈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然后他在前冲的过程中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他的目标以超越了凡人极限的反应速度准确地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接触点上随即传来了一股极速带偏了他重心的牵引力。再接着,在图恩努力试图维持平衡的同时,那个凡人小姑娘挪动脚步,灵巧地从他身边擦了过去,逃出了他能够影响的范围。
这点障碍并没能阻止图恩接下来的动作。如何在摔倒后受身,如何迅速恢复姿态这类事早已经被星际战士的训练和百年以来的无数战场刻进了他的本能反应。他几乎是刚碰到地面就已经重新爬了起来,无意识地顺手伸向了腰间的武器挂带,抬起头试图再次确认目标位置——但紧接着占据了他视线的,是阿库尔多纳的拳头。
一记令人感到天旋地转的重击令图恩不得不再次倒回到地上。迅速地蔓延了整个头面部的剧痛带来了一阵耳鸣,痛觉的中心点大概在他的鼻梁附近。他本能地抬手去摸那个位置,同时意识到自己的鼻腔内部正在流血,凝结的血块可能会阻塞他一部分的呼吸道。在下一个瞬间里,原铸战士更加强大的恢复力便让他身上的不适感迅速地减轻了,因此,他也听到了阿库尔多纳的声音:
“算了吧。”这位首生子这样说,“女士让你出了一招,发泄一下情绪就到此为止吧——就算你接着打下去又能怎么样呢?赢了输了都不好看。”
阿库尔多纳还有更多的话没说,图恩理应当从对方的表情上意识到,可他拒绝让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他在站起身后依然坚持着向腰间的等离子手枪伸手,在握住枪柄的同时,图恩的另一只手正在试图把阿库尔多纳从他眼前推开。稍远的地方传来了那女孩的进一步挑衅:“让他放马过来,我可以陪他打到他高兴为止!”这进一步地加剧了战团长的怒火,但紧接着他就发现,阿库尔多纳拒绝离开。
原铸战士被加强过的反应力令图恩明确地捕捉到了阿库尔多纳的每一个动作,但他本应比首生子更加有力、更加灵敏的躯壳无法做出跟上这些反应的行动。阿库尔多纳手中的训练用剑闪电般地、近乎在一个瞬间里同时击中了他的两侧膝盖——一种在原铸战士和MK10战甲出现之前流行过的旧习惯,帝国很多型号的旧式动力甲在膝关节的防护上总有些不尽人意——每一击都非常沉重,即便只是钝剑,也足以砸碎战团长身上精工细作、防护完备的陶钢装甲。
在这一突发情况下,图恩立即忍着被碎裂的装甲削弱过的痛楚,反常识地屈膝上前,试图转为从武器挂带上抽出自己的动力剑,首先解决掉近在咫尺的阿库尔多纳。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是被多年征战写入了图恩本能的一个策略,但当他在眼下的状况中再次实行它时,才陡然注意到,这个让他顶着伤痛稳住重心、顺便准备进行攻击的姿态,也同时让他的高度低了下来。
下一个瞬间,阿库尔多纳手中的钝剑闪烁着蝴蝶一般蹁跹的银光,在同时兼具令人眼花缭乱的优雅和猝不及防的迅捷的同时绕过了护颈上的装甲板,递到了图恩的颈间——就好像是后者自己低下身来,把脖子伸过去的那样。
如果这是在战场上发生的话,那他就已经死了。图恩在那个瞬间里意识到。
实际发生的事情可能也没有比这好多少,因为阿库尔多纳的这一击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威吓了。图恩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在那把训练用剑没有开刃的剑锋消失在他脖颈之间的视觉盲区时,阿库尔多纳又转动手腕进行了一次变招。战团长本来预备着在自己的喉管附近承受一次钝剑剑刃造成的冲击,并试图用护颈底下的密封胶圈替他承担一点伤害,可不知怎么的,他最终承受的是一记自下而上、准确地击中了他下颌的钝击。此前在转眼间便击碎了陶钢护甲的力量从他的下巴一路传导到了颅顶,最终攻击了他的大脑,令他不得不在又一阵无法抗拒的天旋地转之间倒了下去。
和之前击中面门的那一拳不同。图恩在发黑的视线重新清晰起来、令他能看到马库拉格昏色的天空时如此意识到:如果这一次阿库尔多纳再多用一点力的话,那他就真的死了。对方到底是如何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挥出如此沉重的一击的呢?他想不明白。
飙升的肾上腺素随着死亡威胁的离去而减退,疼痛、晕眩和不可避免的血腥味再一次回到了图恩的感官当中。他听见四周其他战团成员愤怒的叫喊和不安的骚动,听见阿库尔多纳的声音从他看不见的方向传来,因为内耳尚未停歇的震颤而显得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
“这一整件事都是我的失职,大人。”首生子垂剑俯首、单膝跪地,将对藤丸立香的称呼变更得更加正式,“是我的自以为是和想当然引发了这一连串的所有事故,为此,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短短一分钟之前,战团长发起攻击给四周的其他凤凰之子带来了一种讯号。但现在,阿库尔多纳毫不犹豫的顺服则对他们传递了另一种完全相反的信号。阿斯塔特们因此困惑而忐忑地继续观望了下去,并迅速发现,原本岌岌可危的气氛竟然和他们以人生经验做出的发展预测不同,迅速地平息了下去。
“……你非得把事情搞得那么正式吗,阿库尔多纳?”藤丸立香嘴上在埋怨,气势上却与方才相比立刻一泻千里。
“这件事的严重性确实需要以如此正式的态度处理,大人。”阿库尔多纳回应,“您知道,阿斯塔特都早晚是要死的,但我更希望图恩兄弟能怀着高贵的愤怒挺胸抬头地死在战场上。”
“那他自己学会冷静下来别作死,就比什么都强。”藤丸立香没什么好气地评价,“我是脾气好,但我不是完全没脾气。”
在这句话之后,她似乎还有更多话想说,但她开口时顿了一下,最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些句子替换成了结语:“你的事咱们之后关起门来再说,现在,你跪来跪去的像什么话,给我起来做事!今天这件事到此结束,就让它烂在咱们这些在场的人之间,不要再扩大影响。然后,你们该吃饭吃饭该封口封口该谈心谈心,图恩战团长也用这几个小时冷静一下。现在谈不下去,我先回船上了,桑托连长还等着呢。阿库尔多纳,咱们本来说要谈的事情等到今天本地时间午夜的时候再说,到时候我和桑托连长再一起过来。”
阿库尔多纳以一种得体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有点犹豫地向后瞥了倒在地上的图恩战团长一眼:“可万一到时候,图恩兄弟……状态依然不怎么好的话……”
考虑到这个犹疑着的问句中心的人物已经开始在地面上缓缓挪动,控制着不太灵光的四肢做出了一些“爬起来”的努力,藤丸立香默认这句话中的“状态不好”不是指无法恢复意识。于是,她抬起眼,对阿库尔多纳逼问:
“你也想我在这里把话彻底说明白吗?”
“那倒也不必。”阿库尔多纳从善如流,“我送您回去吧?两边路程还挺远的?”
藤丸立香白了他一眼,以明确否定的语气评价:“你说话像塔维茨。”
“塔维茨怎么了。”感觉到警报解除,阿库尔多纳身上那种正式的态度又被迅速地丢掉了,“女士,我不觉得塔维茨讲话的方式有问题啊?”
“塔维茨没问题,问题在你。”藤丸立香无奈地说,“你又不是塔维茨。”
——
“你可能没意识到,但你真的差点把自己整个战团都搞死。”临时驻地的战术推演室里,阿库尔多纳往图恩刚刚贴了敷料的鼻子底下塞了一杯烈酒,“你刚才实在是不够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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