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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君不行兮夷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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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祭神礼开始。

楚地十一郡的乡三老,还有一些乡亭长者,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荆楚十八姓。

除了已经受到整治的五大家族,项氏一族,旧楚公族以外的姓氏。

庄、伍、蓝、麻、钟、左、靳、鄂氏、卓、能、慎、敖、荆、红、上官……

这些人全都分布在中层,基层。

祖辈:芈熊髦,季连。

于后世衍生单姓一百四十三。

当然。

这些后话并不重要。

现在众多祖上贵族,现今乃是寒门,却又在各地甚具名望者,纷纷齐具泗水郡。

而楚地名望……

往往都绕不过祭祀二字。

泗水郊外,聚溪桥。

一位麻衣老者:庄列,与一位草鞋老者荆南,正在结伴步行而来。

两人于途中相识。

相谈之下,极为投机。

庄列为人比较话多,谈天说地,什么都能聊。

但实际上他懂的智慧道理,并不是很多。

只不过庄列的姓氏,确实让他占了很多人生便利,比如此次前来泗水亲观祭神礼,原本他并不是乡三老,却依旧被幸运的划归到了乡亭长者之列。

没办法。

其姓氏太过扎眼,让人很容易就想到道家庄周。

至于草鞋荆南则是话偏少一些,尤其一开始就听庄列在他耳边叨叨,直到后面慢慢熟悉了,荆南才算聊的比较开了。

两人什么都聊。

最近的事儿,皆有涉猎。

对于秦廷于楚地所做的事儿,他们肯定都是心生抵触的,却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

五大家族是因为布置魇镇,咒杀皇帝,该不该查?应不应罚?

项氏一族密谋主使冒牌伪王谋逆,当不当杀?

自然是应罚也当杀。

只不过两人对于项梁之死,仍旧感到心有戚戚。

最后便是泗水改道了。

这个事儿毫无疑问。

是他们这些乡亭长者无法接受的。

水,涉及民生耕种。

也涉及到冒犯九歌神明湘君诸事。

万一明年不下雨可咋办?

亦或者出现了别的天灾,秦廷能够负的起责任嘛?

说到底。

最后还不是哭了楚地的老百姓?

“秦廷,可真是不干人事儿!”

庄列望着远处巡逻的秦吏,暗暗的撇了撇嘴。

荆南跺了两下自己的草鞋:“我们说一千,道一万也没什么用。秦廷最起码推出了龙骨水车,来年开春肯定能够解决许多农田灌溉上的问题。至于这次的祭神礼……一个郡守能够擅自让泗水为之改道,这我真不能信。”

郡守,按理说也是封疆大吏了。

然而。

楚地太大了,共计得有十一个郡守。

并不是啥稀罕的官职。

而且最重要的是……

泗水不仅仅只在泗水郡,分流之地在其他郡。

现在秦廷明显只是推出一个郡守出来背锅,许多人都能看得出来。

“反正就看怎么整吧?”

庄列耸了耸肩:“总不能祭祀到一半,把我们都杀了?”

庄列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觉悟。

没办法。

秦廷的虎狼之名,依旧如同余音绕梁,三年不绝。

“应该不至于……”

草鞋荆南听到了马蹄声,本能侧首观望,嘴上也没停:“据说上次那个什么阴阳家的国师邹奭,想要把各郡的所有巫觋、巫师,都给收入阴阳家中。”

“结果却被人当场顶的有些下不来台,被骂与强盗无异啥的……还有就是那个神秘的关中秦公,曾在齐地狂喷儒家窃取百家,结果现在阴阳家代表秦廷也来这一套。”

“那自然就该被顶的下不来台。”

“如若秦廷要大开杀戒,估计当时就不会温和收场了。”

……

面冷老者荆南一下说了很多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

不熟的时候,三棍打不出一个屁。

熟了立马比话唠都能叨叨,而且往往会全无保留,想到啥就说啥。

另外。

国师邹奭之所以那么快就兼并失败了。

主要原因确实是许尚在齐地所做之事,太过出名。

太多人都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了许尚在稷下学宫的丰功伟绩。

正好拿来对付国师邹奭。

邹奭有办法吗?

还真就没啥办法。

有夫子之言在前面摆着,邹奭跟在后面做反其道而行的事情,只觉寸步难行。

可这些困难,国师邹奭又不敢跟皇帝和夫子明说。

毕竟事情没办好就是没办好。

如果再无脑的攀扯夫子……

那绝对是罪加一等。

邹奭这点轻重还是拎得清的。

这时。

“哒哒哒!”

战马从麻衣庄列和草鞋荆南的身边掠过。

只见上面有一英气青年,身穿上卿的玄黑官服……

那么问题来了。

当前大秦最年轻的上卿是谁?

答案是:蒙毅。

蒙毅原本已经前往了关中监察五座陵邑的建造诸事,现在又被紧急从关中调来楚地。

原因在于……

许尚在祭神礼上,也会颁布许多关于未来陵邑建设的细节,尤其包括关中稷下到底该怎么布局。

没错。

嬴政和许尚想把临淄的稷下学宫搬迁入关中,看似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要让

从规划方面就得无比上心。

总不能全盘照抄临淄稷下吧?

我大秦自当有我大秦的风范。

于是。

个中难题也就摆在了蒙毅的面前。

需要我们的上卿蒙毅,多多费心。

一个时辰后。

泗水郡城广场,祭台之上。

“跪下!”

随着操刀手一声冷喝。

“嘭!”

罪人熊解应声双膝跪倒,全身颤抖如筛糠,并俯首呛地。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熊解怕到不行。

然而。

事已至此。

注定谁也救不了他。

旁侧。

昌文君的脸有些发黑……

因为嬴政这次的口风非常紧,在对熊解动手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漏。

昌文君原以为皇帝顶多就是把李由安排进来,从泗水捞鼎的功劳中,分出一杯羹。

结果却没想到……

眼看着功成在即。

他麾下的泗水郡郡守熊解居然要被用来祭祀神明湘君。

李由直接截胡了熊解的位置。

同时这次主持祭祀的还是上大夫赵摎……

皇帝的安排,便是夫子之意。

昌文君只觉一阵心累,他固然改变不了什么,却也对自己的功劳果实被摘,进而感到些许的情绪压抑。

但他也确实没什么说的。

毕竟熊解早先犯下的错,加起来足有一箩筐,现在被推出来开刀,真是纯属活该。

昌文君连半句话都说不上。

当然。

昌文君本质上也不是真想帮熊解那个憨货,后者搞什么打生桩之类的人牲祭祀,可让他一顿两头为难。

昌文君真正想要维护的……

还是楚系秦臣派系的整体利益。

原本就算熊解没了。

泗水郡郡守的接替人选也应该由他来指定。

包括这次祭神礼的主持者。

全都应该由他楚系秦臣派系的人出面来搞。

现在却被外客功臣派系和嬴族宗亲派系掺和了进来。

等于原本的泼天之功,现在硬生生被一分为三。

不过话又说回来。

有人忧虑,就会有人欢喜。

李由仍旧在泗水落鼎处,与李信一起行打捞诸事。

再观我们的嬴族宗亲二把手,上大夫赵摎……

现在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赵摎的心情。

风雪压我两三年,我自踏雪至山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咳咳。

反正就是扬眉吐气嘛。

之前因为渭水碑文的事儿。

赵摎那个悔啊!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恨死了那个孔谦……

让他躺着也中枪。

好在现今时来运转,他赵老二又能支棱起来了!

所以。

此番有关祭神礼诸事,赵摎绝对是无比的上心。

尽管他更擅长武事,并不精通文事和祭祀等等。

但赵摎的背后毕竟还有渭阳君,下辖调配几个属官能吏,还是轻轻松松的。

如此。

待以乡三老、乡亭长者为首的民间巫师、巫祝、巫觋尽数到场以后。

共计数百人的规模。

而秦廷方面除了上大夫赵摎,九卿奉常和宗正也都出面了,包括昌文君与下辖的一众楚系秦臣官员等等。

许尚和嬴政并没有亲自出面。

这点事情。

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再者。

嬴政也在越发的尝试放手和放权,不能因为赵摎犯过一次错,就上了黑名单啥的。

没必要。

人都是磨练出来的。

赵摎看似有些粗犷,实则做事还是十分稳当的。

“熊解,原泗水郡郡守,直接负责打捞豫州鼎事宜。”

赵摎环顾八方的道:“兹事体大,其肩挑这等重任,却始终未能谨慎行事。”

“秦廷曾明令禁止不准再行古之人祭,可熊解却依旧瞒着朝廷,搞出了打生桩,河伯娶亲,人牲献祭等严禁之事。”

“后来陛下考虑到临阵换将,或有不妥,遂给其戴罪立功的机会。”

“结果却没想到这厮却又犯下了渎神之罪,擅自开挖泗水,分流改道,冒犯神明湘君。”

“此绝非秦廷之意,更非皇帝陛下的决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四海山川,神明在上,我秦廷自当重罚渎神罪人,以敬苍生。”

……

赵摎的这番言辞,明显是精心准备过的。

反正所有的黑锅,现在全都加在了熊解的头上。

朝廷是没有错的。

皇帝依旧圣明。

唯有熊解匍匐叩首,满眼绝望……

昌文君一声轻叹,缓缓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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