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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一站,天下(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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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守义面皮紧绷,心肝乱颤,晃晃悠悠来在李三郎面前。

今天没来及立将台,唐王就寻得一处稍高的土丘上立马。

越过重重阻隔,这里勉强能把战场看个全貌。

李老三手里握着一根管子,一头凑在眼前,一头冲外,随着李三的脑袋左右摇摆。郑守义闹不明白这厮是发什么癔症,自己仗着身高够起脑袋观察局面。

自左到右,从南到北,唐军横阵宽达数里。前排七座横阵正在顶头厮杀,后排还有数座大阵随时准备替补顶上,或者应付其他方向来的威胁。

比如东面瑕丘的刘鄩。

郑守义思考片刻,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李老三没有借助壕沟地利与梁军对峙,反而选择了一片平坦的地面列阵。

对面的王彦章十有八九也是不愿坐地等死,所以干脆出来拼了。

为什么说是坐地等死呢?

李老三的态度很清楚,要么你出来跟我决战,要么你就等着我困死你。

一旦壕沟挖成,任城就是死地。

王彦章要么直接后退,要么死战。

可是都打到任城了,还能退几次?

退退退,会不会退着人心就散了?

而若欲死战,与其等到李老三挖好了沟还得填沟,那不如现在拼一把。

哪怕不成,至少走起来也容易些。

却看李老三面色肃穆地看着前面厮杀,两只拳头死死攥着,骨节发白。

郑守义揣测,这老小子心里也是怕的。

谁不怕?

做将军的,若以野战而论,今天这种呆仗最是不喜。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全凭两边实力比拼。

看这样子,两边将士的战力相似,那就是拼人多了。

就看谁更黑得下心。

就看谁更死得起人。

李老三孜孜以求的就是主力决战,既然王彦章终于接受了挑战,那么,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左右死的不是他郑某人的队伍,李三郎都肯,他也没什么舍不得。

哎呀罪过罪过。

众生平等,阿弥陀佛,无量寿佛,观自在菩萨,漫天神佛恕我罪孽……

“刘鄩来了多少人?”李三郎神情颇为紧张地询问。

片刻之前,他已得到信报,刘鄩数千兵出城过来了。

郑守义答曰:“约五六千,一半骑卒,一半骡子兵。”

李三郎闻言微微放松,可能是感觉来人不算太多。

长舒一口气,他拉过一个大马扎坐下,又请郑守义坐了。手里把玩着那支筒子,来回摩挲,上牙轻咬下唇,双眉紧蹙,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目光在前面的阵线以及刘鄩方向来回跳动两次,再看向附近的两个军阵,李老三道:“不急,梁军也就这么多人了。还得杀一阵子,暂时还分不出胜负。”

他将那筒子揣回腰间的一个皮套里,招招手,命人取来两只酒囊,一只自己抱了,一只递给郑二。

郑守义顺手接过灌下一口,是葡萄酿,甘冽可口。

实话说,即便不是自家队伍,郑某人也不想目睹这等惨烈的厮杀。

眼前的这个小白脸……

紧张归紧张,这个心也是真的狠。

郑守义今天与李老三不是一路出门,而且视野受限,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双方的兵力对比,究竟孰优孰劣。

不过看李三这个造型,应该还在掌握之中。

这老小子等今天这个决战等了太久,这是抱着早打完早超生的念头吧?

作战预案早已下发各军,既然进度与预期一致,那就没什么需要动作。

瞅瞅刘鄩的队伍正下马结阵,只是比较谨慎地躲在外围,没急着进攻。

唐军这边则已有一阵步军迎面做好了准备。边上还有郑守义的队伍配合,同样没有必要主动动作。

郑二忽然发现,李老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又捏了一串佛珠,开始一颗一颗地搬弄着,口中也是念念有词。

可惜这老小子只是嘴唇微动,郑某人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内容。

嗯?这厮不会是唱经呢吧。

不对呀,李老三这厮可是一向不敬浮屠。

从山北到塞内,这老小子夺了多少僧产,毁了多少神像?郑守义都跟着他从庙子里拆下过许多铜佛金身,都被李老三丢进炉子里化了。

至于说从庙里搜刮的钱粮、田宅,那更是不计其数。

比如幽州闵忠寺,原来有多大产业,现今除了城里那座院子还有什么?连庙里的铜佛都被换了泥胎。

所以你看这厮如今又是剃光头,又是拿念珠,这要干什么?

也要立地成佛了?我信你个鬼。

难道这小子也死了儿子,看破红尘啦?

不像啊。

就这股子把几万人推上去拼命的狠劲,这面白心黑的玩意哪有一点慈悲为怀的意思?分明是个活杀神好吧。

郑某人是打仗猛一些,可那都是突敌破阵,与李老三这种押着自家将士一排排上去拼命可不完全相同。

哪怕是在甘州与回鹘崽子对阵,遇上归义军硬拼了一把那都是个意外,本来可不在郑某人的计划之内。

再说,讲破天那也是王义那马匪头子做得好事,与他郑某人有什么因果。

李老三可不一样,这老混蛋可是打开始就做好了思想准备的。

这次在河南行营,郑守义非常清楚,李老三心心念念就是要跟梁军拼命。

只不过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

故意扭脸背对着前面的混战,可是远方的喊杀声依然一阵阵飘入耳中,在郑守义的脑海里幻化成一幕幕鲜血淋漓的惨景,刺挠得人心绪不宁,搅乱得他灵魂无法平静。

郑守义,如今是越发见不得这种惨剧了。

李老三看郑守义如此作态,哂笑道:“二郎,你这是怎么?”那目光,很有点调笑的意味。

呵呵,郑老二,你可是豹军的头号刽子手啊。

已经改邪归正的郑守义长出一口气,慈悲为怀道:“如此杀伤太重,我料你必有破敌之策,有何手段速速使出来吧。

王彦章已在这里,跑不了他了。”

尽管李老三始终守口如瓶,但是以郑守义对他的了解,这老小子肯定有所依凭。就如当初打义昌,这老混蛋慢悠悠走到清池城下,然后炸雷子一通乱丢,就把城上城下烧了个外焦里嫩。

嗯?

郑二顿觉灵光慧海清明,这次十有八九还是要着落在那个炸雷子身上。

左右看看,没有石炮啊。

大的小的都不见有。

“三郎?”郑守义凑近一点,压着嗓音说,“莫非是震天雷?”

李老三闻言,神色有点动容,疑惑地看了郑二半晌才道:“哪个给你泄露了军机?李崇德么?”

郑守义打个白眼,心说,李崇德那厮还能给爷爷泄露军机?奶奶的,都快不认老子这个内兄啦。

好吧,郑守义其实是找这妹婿问过军机的,但这厮嘴硬啊,硬挨两顿捶也啥都不说,然后更躲着郑守义走了。

就很无趣。

“可不是那厮。”发现自己居然猜对了,郑守义果断决定坑妹婿一把,看看能再诈出李老三点什么消息来。

其实也能猜到一点。

郑大总管去河西就运过许多炸雷子去,他都计划好啦,若胡儿敢缩进城里不出门就果断炸塌城墙,然后一拥而上,超度这帮混蛋升天。

后来这不是因为乌母主胆子壮出来了,就没让郑某人费这个劲么。

但是,印象中那玩意挺沉重,反正郑守义还没想明白野战中怎么用。

军中曾配发过一批竹筒子装火药,人称筒子雷,只是实战效果不佳。

那玩意郑某人试过,重了就丢不远,轻了又没屁用。

骑军用,别家畜牲死不死的不知道,弄不好倒是把自己掀翻的比比皆是。

步军用,嘿,其实呢,除非丢进人堆里也是屁用不顶。

都穿着铁甲呢,稍远一点就没啥用处,也就是听个响。

吓唬吓唬人吧。

那轰隆隆一声响,脑瓜子嗡嗡的。

嗯?

突然灵光慧海又是一动,郑守义慕然起身,看看前面挤成一堆又一堆的铁人们,他抬手戟指着远方,道:“三郎,你莫不是要……

“嘘!”

感觉被郑老二撞破了天机,李三郎紧忙拉了这黑厮坐下,道:“二郎倒是有心,叫你猜到了。王彦章知我军有火器,绝不肯在城下与我决战。

梁军如今亦有石炮,有发机飞火,攻城我军损失必重。

只有这般,待梁军成列而战,那筒子雷丢出去才有用。

但凡搅乱了一阵,便可以从此突破,奠定胜局。

不过呢,梁军亦是强军,必待其疲惫势穷才能建功。你看梁军士气正盛,所以我说还不到时机。

至于损失重……

李老三负手望向远方,怅然曰:“长痛不如短痛,纵然伤亡重些,也别无他法了。我已敦促幽州、魏博调拨人手过来。

此战过后,短期内梁军已难复振,若能就此一鼓破了汴京、定鼎中原,国家就少遭许多罪,百姓就能少吃许多苦。

这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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