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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血域天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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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无涯掐着时间,把地点一改,李莲花他们在紫竹林的部署,就白白浪费了。

紫竹林距断云崖还挺远,赶过去重新设防,是来不及的。

但镜芜山离那里稍近些,李相夷若醒着,肯定能赶过去。

这下如何是好……

乔婉娩攥着战书,心中急如火焚。

先给李先生他们报个信吧……她镇静了一下想。

遂快速找来纸笔,书信一封。

而后摸出个竹哨,长长吹了一响。

这哨子,是李莲花他们给的。

不多会,黢黑的夜空中,飞来一只灰色鸽子。

李莲花他们养的那群,其中的一只。

它停在走廊栏杆上,将绑有信筒的红色小爪,朝向吹哨人。

乔婉娩把卷好的信纸,塞进筒里,“去吧。”

灰鸽子小眼珠一转,展翅飞向空中。

可饶是报了信,对事情的解决,几乎没有任何助益。

她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思绪焦灼地运转着。

相夷身受重伤,此去必是九死一生。

但那些无辜的百姓,又不能不管。

至于邱无涯,能改一次地点,就能改第二次第三次。

他这是在耍人玩,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能消耗敌人的精力。

直到逼得李相夷,不得不去,无可避免地,落于他的掌控之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

在延长的时间内,通过温泉池这条线,找到邱无涯的新据点,进行突袭。

要拖延时间,势必要让邱无涯改变主意。

要让敌首改变主意,首先一点,就是取得联系。

谁能联系得上邱无涯,并愿意联系?

她记起刚送战书,那个人的背影,莫名有些熟悉。

忽地,她听见凉风中,传来模模糊糊的琴声。

低回的异域调子,是冬不拉。

她脑中倏然流过,一股清明的涓涓细水。

送信的是血域天魔。

不知因为什么,送完信也尚未离开。

血域天魔在镜芜山庄时,被迫帮邱无涯做事,如今仍受着胁迫。

邱无涯能找上他,他说不定也能反向联络。

甚至清楚邱无涯的一些事情,从那些事情中,兴许能摸索出突破口,让邱无涯同意延缓时间。

不过,希望大抵是渺茫的。

尽管渺茫,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思及此,她提剑踏着轻功,循琴音而去。

听风楼右边过去是客栈,客栈再往外,是山庄围墙外的野林子。

琴音就是从那边飘来的。

血域天魔就在野林子里。

林子里的黑暗,比外头的夜色,更为深厚。

像空洞的深海,没有涌动的巨大水波,却拥有无边的窒息。

窟颜达坐在一棵树上,怀里抱着琴。

手指机械迟缓地拨着弦,神思惶惑地飘游。

实际上,邱无涯除了让他送信。

最为真实的目的,是抓李相夷。

其自身伤势严重,残部凋零,比不得镜芜山庄如今的守备。

只有高手,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

探子来报后,他得知李莲花五人已离开山庄。

就算有各派防守,窟颜达想必也能钻到空子。

钻不到被围攻,也不要紧。

总归,窟颜达的命,不是他的。

窟颜达久久没有行动……

他不知道要不要抓,他不想抓,不抓的话,吉娜的药怎么办呢?

他回避思考这些问题。

任思绪伴着琴音,悠悠荡漾到了,碧草如茵的草原。

草原是他的家。

但最开始作为奴隶的时候,是没有家的。

他和巫尔焦一样,是一个奴隶,同一家老爷的奴隶。

那老爷的姓氏,是乌孙。

“窟颜达,听说了吗?”

葡萄地里,九岁的巫尔焦,光着嶙峋的黑脚丫,用锄头勾开土。

“乌孙老爷出了财政危机,要在我们当中选一批人。”

“卖给屠岸老爷。”

“你猜,谁会被选中?”

十岁的窟颜达同样光着脚,手中利落动作,铲起发酵过的酒糟和羊粪,填进他挖开的沟里。

闻言,摇了摇头,“猜不出来。”

巫尔焦雀一样,叽喳地乐,“要是我被选中就好了。”

“听说,屠岸老爷是个不错的人。”

对奴隶,不施鞭刑,也不绞牙齿。

更不切活人头骨,参加祭祀的,都是乱葬岗弄来的。

人们都暗暗地传,他是个开明的老爷。

窟颜达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升起暗暗的希冀来。

他父亲被鞭笞至死。

母亲在前两年,因头骨被选中而亡逝。

乌孙老爷还大发善心,让他为母亲送行。

意即亲手捧着闸刀切下的头颅,投进腐蚀皮肉和毛发的药水中。

他盯着母亲脸上嚯开的大洞,眼眶通红。

但不敢掉出眼泪来。

老爷们说,这是奴隶洗脱下贱的唯一机会。

因为敲击出来的声音通达神灵,神灵会净化他们。

这是好事,是幸福事。

母亲会觉得幸福吗?

他分明看见,她的眼睛在流泪,心在滴血。

自己以后,会走向何种局面呢……

如今暗沉的天空,照下来一束光明,会照到他身上吗?

想着想着,他干活的动作慢下来。

忽地,啪地一响。

小腿火辣辣地疼,皮开肉绽。

他猛地醒神。

田间地头,执鞭巡逻的管事来了。

“就是你们两个说小话,不认真干活,嗯?”

他那个“嗯”的音不轻不重,却有着异常可怖的气息。

他们没敢反驳,也没敢承认。

无论那一头,都捞不到好处。

只能任由鞭子,一鞭一鞭落在身上。

他们站都站不稳,只能蜷缩在葡萄架下。

打累了,管事才停下来,摘了几颗葡萄塞嘴里,把皮和子都吐他们身上。

“下贱东西。”

窟颜达和巫尔焦爬起来,忍着疼痛继续干活,手脚一点也不敢怠慢。

干不完活,还得挨鞭子,也没有吃的。

好在不久后,乌孙老爷就要选人,卖掉一些奴隶了。

他很幸运,被勾了名字。

但巫尔焦没有。

心里很不平衡,在窟颜达被带走那天,冲他大喊大叫。

“你以为开明,在喀兰是什么好事。”

“开明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片土地上!”

他当时,并没有深究这句话。

板车拖着他们那批人,驶过广袤无垠的草原,去到了屠岸家。

屠岸家果如传言中的那样,不必忍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有能吃饱的一日三餐,也有足够的睡眠时间,而不是被没完没了的活计挤占。

府上,甚至有专门的老师,教授他们文字。

不止喀兰的,还有汉文字。

听说,这是由于屠岸老爷,早年间游历大熙,学习汉文化的缘故。

他的夫人,是个汉人。

两人就是那时候,相识相爱的。

婚后,两人定居喀兰,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做出一些改变。

两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叫屠岸吉娜。

窟颜达就是在她八岁时,去到屠岸家的。

“你根骨不错。”

去到新地方后不久,屠岸老爷对他说。

“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此话入耳,窟颜达久久震荡不已。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学习武功,还是跟一个不同阶层的老爷学。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屠岸老爷的徒弟。

和屠岸吉娜一起习武练刀,也学习骑射,还有汉文化。

“你天赋真好。”屠岸吉娜时常艳羡道。

“上次那套刀法,我练了半个月,而你只花了一天。”

窟颜达看她失落,也跟着失落。

他愣愣望着手里的刀,也许,他不应该学那么快……

“不过,”屠岸吉娜并没有多在乎,又笑起来,“你汉字学得也太烂了。”

“写出来,跟小鹰踩脚印似的。”

那泛着率真嘲笑的眼睛,像净透的泉眼。

窟颜达瞅着她帽子上,晃动的鹰翎毛,感觉要被风吹落,在心头挠出一点痒意。

而草原明亮,大地宽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六年过去了。

屠岸老爷说,他和吉娜该出去历练历练。

于是,他们第一次离开了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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