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恩出上(2/2)
“稚权有心了。”
但并没有发作,更没有让不满的情绪爬到脸庞上,而是淡淡的问了句,“此言何解?”
正事说罢,二人复叙了些闲话,夏侯惠便告退出宫了。
闻言,天子曹叡怫然不悦。
因此,他才想着请曹叡亲自来提及此事,让黎庶们念曹叡之恩。
之所以提及这点,缘由有二。
出发的初衷,是百姓在以实物缴纳赋税时,不乏以湿谷增重、以次充好之事,让官府利益受损。但改为五铢钱缴税后,就让世家豪右有了剥削黎庶的机会。
而在工商等赋税上,魏武曹操也规定“除池御之禁,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允许百姓下河捕鱼,允许商人开发生产,工商业者的税率始终保持在百分之十的基础上。
而是地方州郡的屯田校尉与世家豪右已然食髓知味,不会因为庙堂的一纸诏令而遏制贪婪之心。
其次,废除了屯田制后,所有登记在册的田亩都可以依录追回来。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先前那些侵吞田亩的世家豪右付出代价!
“此事且先如此吧。”
或许,他也只能试试如何减少各种杂税、省息徭役了。
也因为夏侯惠那句“恩出于上”的谏言,让他觉得可以将之从梦境的“三棵大树”中摘出去了。
相当于黎庶们缴纳了两次赋税,一次是给官府、一次是给世家豪右。
如此,就形成变相的摊派。
这些人被封侯授高官赏田亩等成为新的权贵,而他们子孙继承了父辈遗泽后,也大多都将心思放在了经营家业、树立门楣之上。远的不说,以夏侯惠为例,仅是他分到阳渠西端的田亩产业,就比夏侯渊在发迹前的身家丰厚多了。
怎么,连你都开始有私心了?
才刚成亲立业就开始谋身为上,不愿意为朕当马前卒与公卿们博弈了?
也终于出声打破了沉寂,“稚权之意,朕知矣。只是此事当徐徐图之,不可贸然为之而诱发动荡。”
这次,天子曹叡久久无言。
但自文帝曹丕之后,此制度就崩坏了。
而最后一颗从魏阙之上茁壮成长起来的大树,应是指魏国王公之后。因为他已然开始挑选近支宗室小儿了,打算要收养为嗣子,作为魏国储君来培养了。
他觉得屯田制已然不合时宜了。
而且我还知道,历史上司马炎废除了屯田制非但没有粮秣之忧,还因此得了民心!
“回陛下,惠思虑过。”
让州郡地方的郡守县令严查,以求“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而在阳渠西端坞堡耕种的四十余户徒附佃户,不就是与国争利、藏匿人口的现实例子吗?
所以,如今的曹叡,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他在沉吟片刻后,才肃容发问道,“稚权可曾思虑过,若如废除屯田制,我魏国他日征伐恐将有粮秣难继之忧?”
“陛下,惠窃以为,此事陛下当自与公卿谋之,惠不宜作上疏倡导。”
而且规定“田租增产不增税,户调增人不增税”。
“回陛下,乃是恩出于上耳。”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魏国的赋税制度,是武帝曹操时期定制的。
不是杨阜玩忽职守。
夏侯惠谏言的整顿屯田积弊、推动士家变革以及天子门生,不都是引发了庙堂的争端吗?
且他还下放权力让士族世家坐大了。
而天子曹叡则是独自枯坐在湖心小亭内,目光迷离的看着那些自由嬉戏的鸟雀。
故而,夏侯惠请天子曹叡考虑一番——
倒不是曹叡不想过继个血脉更近的。
废除屯田制?!
但这些小儿皆不是出自文帝曹丕这支。
地方豪门权柄增大,也变相的削弱了朝廷纠察的权力与堵塞了言路,以令民间强兼弱之事盛行。
曹叡当即恍然。
真正让黎庶苦之的,是曹丕执政期间的杂税多了很多。
屯田客不断逃亡,也不仅仅是屯田都尉与地方豪族勾连侵吞田亩、加重负担的缘由。
曹休的石亭之败,对魏国的创伤不亚于昔日的赤壁之战,令淮南战线魏吴双方就此攻守逆转;而曹真伐蜀的失利,虽然丧损的士卒与消耗的粮秣都在可接受范畴之内,但他令魏国宗室威望自此式微了!
觉得“或将增国事之争端”这句话很准。
忧君所忧,矢志裨益社稷之人,他还有什么好猜忌的!
不信任夏侯惠,难道去信任其他私心甚重的宗室子弟与诸夏侯吗?
当然了,征收赋税不管实物还是货币都有弊端,世家豪右也都能寻到漏洞,孰优孰劣是见仁见智的事。
曹丕代汉,也意味着昔日随着魏武曹操创业的功臣迎来了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
如此,民心不附乃是必然。
而且,他也开始觉得先前对梦境的解读不对。
因为他也没有指望着,天子曹叡现今就大刀阔斧的整顿时弊。
天子门生外放地方为官被公卿百官们激烈反对,就证明了他如今连加强地方官府纠察豪右凌弱、抑制兼并都做不到。
但这个结局是什么,他没有想过。
昔日魏夺嫡之中,曹丕费了好大功夫才胜出,但到了曹叡下一代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守住帝位,不得不主动让出去。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鹊巢鸠占”了吧?
唉!
曹叡看着那些不知人间忧愁的尽情嬉闹的鸟雀,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好久之后才平复了心绪归去寝宫。
沿途之上,他也在琢磨着,要不要让夏侯惠直接留在洛阳任职,迅速积累庙堂履历好早日成为君权的马前卒呢?
毕竟淮南战线以守御为主。
都偷袭过皖城谷地了,似是也很难有积累功勋的机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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