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向光明中行（中）（1/2）
紧张忙碌的考试过后，不久就是高年级的毕业典礼。学校每一年都会提前拨款为此精心准备，即使这一学年里发生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对于校方来说，每一届学生的毕业典礼都是万不可马虎的要紧事。
等到毕业典礼举行的那天，恰好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空气中微凉的微风拂过，带走了夏日里的一丝丝燥热，让人不由得疑心下午会不会有雨。
平日里校风总是带点严格肃穆的■■■公学，今日难得成为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吱嘎——”
那扇往日里总是被严格看管的校门在今日被彻底打开，一辆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在规定的时间内顺着工作人员的指示跨进了校门，继而被细心地接应到了适合的位置。
“——哇啊，居然这么夸张。”
托奈莉手撑着宿舍楼窗台，透过玻璃从室内向外好奇地探去。从高处看，不仅是那些她叫的出、或者叫不出名字的汽车正徐徐进入校园，甚至她都看到了许多架直升机也轰鸣着出现在了校方私有的停机坪。
——最重要的，这里的人竟然都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我的耳环我的耳环我的耳环……我的耳环在哪里？！”
身后，她今晚舞会的舞伴——薇莉安娜——正穿着她的礼服长裙不断地四下寻找她丢失的耳环，动作之豪放、行为之野蛮，简直能够让当年教导她礼仪课程的诺斯维斯特家蒙羞。
“当——当——当——”
到时间之后，钟楼的钟声响起，一只只白鸽被早已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放飞。它们一同携着橄榄枝飞向天空，柔软的白色羽毛与美丽的花瓣一同从天而降，轻飘飘地洒落在了铺就在全校每一条道路的红色地毯之上。
——这便是这所公学奢华表面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这座位于深山老林里的贵族国际中学，曾经以其奢华的设施和超一流的教育质量赢得了在场每一位学生家长的心，现在更是豪气地用一场足够隆重的典礼来作为它送给这一届每位毕业生的礼物。
众所周知，这所学校厌恶弱者，她会毫不犹豫地如碾碎渣滓般碾碎每一个被淘汰的弱者；但她却又是极其公平的，她对于那些能够从这里拿到足够学分合格毕业的强者毫不吝惜其赞赏。
而至华灯初上，毕业生们就会穿着他们之前量身定制的礼服，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骄傲地迈着优雅的步伐，按照彩排好的顺序一个个挽着自己的搭档走进了礼堂。
烟火升腾，如梦如幻。他们此时还尚显稚嫩的脸庞上还远远达不到什么喜怒不形于色的境地，即使是平日里最讲究礼仪的小古板，现在也忍不住洋溢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们走吧，搭档！”
突然在墙角找到了自己耳环的薇莉安娜右手一顿，最后还是选择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牵着托奈莉的手跑了出去。
——至于那个位置她明明找过了，为什么一转头它却突然出现在那里这件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空间里，由数据构成的“神明”正和它叛逆的主人待在一起，它刚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突然一脚将滚落在床底的戒指踢了出去，又注视着薇莉安娜和托奈莉一起离开。
它忍不住回头开口道。
“小姐，根据我的计算，我猜测她一定察觉到了。”
“啊，我知道。”
不同于它对此事的忧心忡忡（世界外的干涉极有可能对人物的成长产生变量），它那没心没肺的主人做事完全是靠自己的喜好——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直到现在她都没什么参与世界线的实质感，刚才回答了它一声都算做是给它一个面子（又或者是她实在太过无聊）。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对世界都不太上心的人，居然能够对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如此上心。
——为什么？
“您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它看着西尔维亚偷偷溜到了礼堂上方（即使现在完全没有人能够看到它们），扶着栏杆欣赏毕业典礼那悠闲自在的样子，突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她之后就将陷入永远的沉眠，又为何故意洒脱地装作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午休？
它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您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是是是，快滚！你已经挡到我晒太阳了！”
这位新世界的第欧根尼就这样独自一人凭栏远望着这场盛大典礼，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所有的梦幻都结束之后，她就会像是童话里照拂灰姑娘的魔法一般，消失在午夜十二点。
她的手在栏杆上紧了紧。
她告诉自己——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绝不会后悔。
*
主席台上，年过花甲的校长今日身着黑色礼服，明明已经白发苍苍，却依旧难掩其神采奕奕。
他对着每一位毕业生发表了极其热情洋溢的致辞，言语中不仅回顾了毕业生们在学校度过的美好时光，也在最后他表示依然对他们的未来寄予厚望。随后，校董会成员、优秀毕业生代表纷纷上台发表讲话，对着学生们分享自己的故事与期待。
唯一让人有点意外的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是阿尔文.诺顿。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直到校方名单通知下来才知道自己今年要承担这样重大的任务，当场吓得小脸通红，直到现在站在大家面前讲话都有些紧张。
“不过可真是没想到啊，这个家伙在加上最后一年的学分之后，由于之前为了不被退学多修的课程，竟然一举成为了学分最高的学生。
啊，真了不起。”
薇莉安娜对于这个最后关头跟她抢了名额的家伙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在台下偷偷和托奈莉咬着耳朵说着小话，但是在喝了一口桌前的麦芽发酵汁后又实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行吧，这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
“——人们说，雨就像天堂洒下的五彩纸屑。所以今早，连天堂也在和我们一起庆祝这个美妙的毕业典礼。”
走上讲台面对底下黑压压的一群脑袋，这个偏内向一些的孩子忍不住轻轻握紧了手，在众人看不到的位置试图悄悄擦擦手上的汗水。
他的目光不自觉在前排的老师们附近游移，直到他不小心看到了那位在最后一次考试中居然给了他满分的教授（严肃脸），吓得他连忙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但这一意外却让她又正好撞上了那位普蒙托利的视线——那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安宁、让人心安，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动容。
寻常人可能觉得这样的目光过于冷酷，但他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之前丢到九霄云外的演讲稿在这一刻再次被他捡了起来，他控制住自己发软的腿，努力让一直在颤抖的嘴唇吐出第一个字母。
“……祝贺你们，■■届毕业生。你们来到了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已经过去。但很抱歉，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你们人生中最简单的一个阶段，但它已告一段落……”
少年人清朗的声音从话筒中扩散至整座礼堂的墙壁，这座合理运用了音学设计的建筑尽职尽责地将现在讲话之人的声音以一个合适的音量反射至每一个听众的耳朵里。
自然也包括这一位——■■■公学学生会会长长、校董会直属机关负责人、传奇不可思议怪谈中掌控101室的威廉.克莱蒙特。
他没有出现在学生人群里，即使他同样身穿着毕业的礼服，但他却只能偷偷藏在二楼的角落里观看。
“……你怎么待在这里，为什么不下去和大家一起呢？”
隐约间，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他猜测着对方是校方的工作人员，还是另一个逃课的低年级学生？——不过这不重要。
只要对方是这所公学的一份子，他就应当有保护她的义务。
他没来得及回答对方的问题，对方倒是也似乎同样不在乎他的答案，直接趴在了木制栏杆上，托着脸望着对面远处这次披着银质小披肩的毕业生代表，居然语气很是自豪。
“……楼下的这个孩子，真不错呢。”
——她认识他吗？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也十分认可她的评价。
真没想到（或者又有谁能够轻易断定他人的命运呢？），这个曾经一度因为功课不合格而徘徊在退学边缘的孩子居然能够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等他毕业，他日后一定前途无量。”
他现在还记得那一天，那个残阳如血的下午，那个改变了这孩子一生的黄昏。卡斯柏特教授听完了他没头没脑的故事之后点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带走了阿尔文最后一次考试的试卷。
教授一无所知，但他出现在这间教室里却看得极为清晰，站在原地的阿尔文是那么颤抖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不知道怎么拿出一把管制刀具，然后果断地向着对面人用力刺去——
“噗嗤——”
血液就那么顺着威廉的指尖流下。
他狠狠握住了那把武器，直到确定教授没有回头离开了这间教室后，他才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夺下他的武器后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红色的血就那么顺着这孩子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还想揪起他的领口教训他什么话，但等到他看清楚他眼底里那份不断颤抖的恐惧之后，不知为何，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