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inese Girl（1/2）
这次，伊丽莎白有“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之所以说“老实”，是因为这次沈怜兮没有在外面看见伊丽莎白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爬楼梯的时候，沈怜兮就听到楼上传来叮叮咣咣的声响。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沈怜兮就是打心里觉得，这股子动静是伊丽莎白搞出来的。
而结果也确实如少女所料。
屋子四敞大开，过道上散落着一地大小不一的纸板箱，其中还有一个极其硕大，显得格外显眼，屋内则传来了之前听到的嘈杂声响。
伊丽莎白家现在门户大开，可沈怜兮并没有擅自走进去。
望着地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箱子与白色泡沫板，少女的表情很是复杂。
用手指敲了敲防盗门，沈怜兮小心翼翼的呼唤着屋主的名字，声音有些发颤。
“伊丽…莎白？”
“来啦！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啊！快进来！”
突然冒出来的精致脸庞，美得让人窒息。
想再多端详一阵那纯美的秀色，可对方却根本不给机会。
一把将怜兮的手拉起，伊丽莎白激动的把自己的小伙伴拽进了屋。
“锵锵！怎么样？帅不帅气？我觉得和怜兮很般配哦！”
异国少女在一旁得意的插着腰，脸上挂着满足感十足的微笑，话语中所透露出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邀功请赏。
只不过，一向华丽的伊丽莎白这次并没能充分吸引沈怜兮的注意力，少女的视线完全被眼前的“漆黑”所俘获。
是黑暗，但却比任何光亮都要闪耀。只是静静的呆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如墨般的身躯就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气场。
那气场过于强烈，以至于让怜兮一时不敢靠近。
少女只是呆呆的站在它面前，嘴巴微张着，一只手悬在胸前不安的上下挪移。
“别愣着啊，怜兮你去弹个试试呗！我接上电源了！唉呀~昨天我也是傻了，居然在床上因为没键盘的事而苦恼！后来我想，没有那买一个不就结了！我可真是笨啊！哈哈哈哈~”
直到刚才，尽管已经看到了实物，但少女还是心怀一丝丝的侥幸。
那也许只是给小孩过家家用的玩具，也许只是一个逼真的模型。
就算到了现在，在亲口听到伊丽莎白的话语之后，沈怜兮依旧不太能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这个山炮居然真的买了一个键盘回来！
而且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话说这东西不便宜吧！
望着那以白色镌写在乌黑琴身上的一串字母，少女咽了咽口水。
Rond……
就算沈怜兮之前不搞乐队，对这个品牌也早有耳闻。
那是制作电子乐器的行家，自己最早接触的也是Rond的电钢琴。
这个牌子也有便宜货，但沈怜兮清楚，自己眼前的键盘绝对不在“便宜货”的范畴之内。
虽身陷囹圄般的笼中，可那笼子却是用金银铸成。
无法翱翔于广袤的蓝天之下，但却能栖息于玉宇琼楼之间。
沈怜兮是见过世面的人，真正的珍品自然逃不过少女的法眼。
也正因如此，沈怜兮遏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伊丽莎白身上。
“傻白，这个就是‘键盘’吗？”
“是哦~”
“……是你买的？”
“是啊！这样我们就能组乐队了！”
“这…这花了多少钱啊？”
“唔~我记得好像是五万四左右吧…有点记不清了…不过这都无所谓吧！你快弹两下试试啊！”
“不行啦！傻白你是真傻吗？还是疯了？这也太贵了吧！你快把她退掉啦！”
“没关系啦！姐有钱~”
像往常一样，伊丽莎白一把将小巧的怜兮搂到怀里，冲着自己的小伙伴挑着眉毛，说着俏皮话。
只不过这一次，少女并没有乖乖呆在伊丽莎白怀里。
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弄到一边，沈怜兮从“公主”的怀里跳了出来，一脸严肃的盯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伊丽莎白。
“不要逗了！说真的！你快退掉啦！”
“Why？你不喜欢吗？不喜欢黑色？我可以换个颜色哦！”
“不是不喜欢颜色！就是……你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能接受啊！还有你也不是很富裕吧？五万多说花就花了？”
看着质问着自己的沈怜兮，伊丽莎白的眉头少见的扭到了一起，眼神也不如往常那么明亮，白皙的脸蛋也泛起了阵阵红晕。
“公主”在尽全力保持着微笑，但话语中已经透露出些许的烦躁。
“总之你先弹两下试一试，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再把它退掉，可以吗？”
“我不用试，你直接退掉吧！”
“Why？Youhaven'ttriedevenonce！还是你在担心钱的事？我又没用你的钱！”
“可这个东西是你给我买的吧？我不能接受你为我花这么多钱！”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样，你能先试一次吗？求你了！”
“我不要试！而且就算我喜欢，我也没办法和你组乐队！也不想和你组乐队！”
“唔……”
原来让一个人的眼神黯淡下来，真的只消一刻就够了。
伊丽莎白双眼失去光辉的那一瞬间，被沈怜兮完美的捕捉到了。
只是一股脑的凭下意识倾泻着自己的情感，直到此时，自己的理性才重新上线，可那脑中尚还未打牢地基的理性随即又被另一股来势汹汹的情感所吞没。
鸟儿的心捱不住这翻江倒海，只得选择拼了命的逃回自己的笼中。
“对不起，我……”
没有看向伊丽莎白，沈怜兮现在只想着逃跑，可还没迈出去两步，便被对方一把拉了回来。
少女这才堪堪立住，扭过头来望着泫然欲泣的伊丽莎白。
“不要走好吗…我知道怜兮你刚才的话没有恶意…咱们都冷静一些，然后再说，怎么样？”
“嗯，好……”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沈怜兮此时的心中根本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还要挽留自己。
自己已经没有值得挽留的理由了……
明明说出了如此过分的话……
少女坐回到沙发上，呆呆的望着七皱八褶的老旧木地板沉默不语。
伊丽莎白则坐在床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痴痴的望着窗外。
原来“公主”也会显露出如此落寞的一面啊……
偷偷看了伊丽莎白一眼，沈怜兮的心中现在很不是滋味。
少女苛责着自己的不恤人情，顺带嘲笑自己的虚与委蛇。
明明渴望着被爱，却又总是去故意疏远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然后在心中给予自己暗示……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那个人好……
与我接触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
明明是自己怙恶不悛，却又总是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沈怜兮现在的心中无比憎恨着这样拧巴的自己。
那既然如此，就去道歉吧！
可自己又没有这样做的勇气……
双脚不安分的摩擦着已经参差不齐的木地板，少女抬起头来，再一次看向了那墨色的键盘。
并非不想触摸它，相反，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恨不得立刻用手指感受其光滑凉爽的按键。
尽管乍一看那键盘与钢琴的无异，可是，少女能从那乐器身上感受到与钢琴不一样的气质。
如果说钢琴是厚重与优雅，那键盘就是张狂与帅气。
假如非要从中挑一个的话，少女更喜欢后者。
那是自己心中所渴求的，是自己一直所向往的。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不去感受一下呢？
接受一次别人的好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试一下好像也无妨吧？
可是……
深处的渴望与内心的束缚混淆在一起，大脑因为混乱感到无比沉重，而最后，少女的思维变成了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那白色让自己觉得瘆得慌，让自己寒毛卓竖，可那思维的白纸上却突然浮现出些许异样，紧接着，那异样形成了类似于图案的文字，然后那文字又转变成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少女的脑子此时空空的，所以那声响显得格外的大。
哈库拉马塔塔……
那是昨天伊丽莎白教给自己的“多大事儿”哲学。
是啊，如果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自己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毕竟那是别人献给自己的好意啊！
“哈库拉马塔塔”在脑海中发出越来越大的声响，让少女醍醐灌顶。
倏的站起身来，沈怜兮径直朝那墨色的存在走去。
纤细的手指终于与那白色的键盘相触了。
轻轻按下去，少女得到了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音色，是钢琴无论如何也无法形成的音色。
被那音色勾住了魂魄，少女逐渐控制不住自己，接连按下了第二下与第三下。
越来越多的手指参与其中，和黑与白的组成的按键相接触，一个个单纯的音色也拼接在一起，演变成完美的乐曲。
少女用键盘弹奏着那于自己耳机中听过无数次的摇滚歌曲。
那是自己于家中无法用钢琴复刻的存在，只有眼下的键盘能够演奏出其中的精髓。
暴怒、叛逆、不屈以及那勇于反抗一切，不达目的死不休的决心。
手指在琴键上狂乱奔腾着，少女的心脏与血液也随之翻涌。
感觉自己的身心能与这键盘融为一体，耳边仿佛能听到它在对自己低语。
“拥抱我……”
彻底放飞了自我，沈怜兮将头绳解开，连同眼镜一起丢到了一边。
黑色的发丝像冲破枷锁的恶魔，在空中肆意飘舞着，而少女也再一次显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身形，不再有所掩饰。
将所有的感情宣泄于键盘之上，愤怒的摇滚篇章在这摇摇欲坠的小屋子中回荡着。
那是沈怜兮积攒了无数时光的怒火，现在，化为恶魔的少女将它们全部释放了出来。
燃烧吧！燃烧吧！把一切都烧的精光！全都不留！
全部都烧光！
“S！”
全部都烧光！
“怜兮！S！等一下！”
“啊？”
恶狠狠的瞪了伊丽莎白一眼，因极为不快，口中还发出了难听的怪叫声。
只不过，在自己的双眼捕捉到伊丽莎白写满惊异的脸庞之后，少女便立刻恢复了正常。
“啊！那个…我…我……”
“别道歉！怜兮你太爱道歉了！而且这次要道歉也是我道歉才对！是我擅自打断了你的演奏！只不过……”
伊丽莎白的双眼来回挪移着，显得有些不安。
在轻咳了一声之后，“公主”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表。
“怜兮，你已经连续演奏快半个小时了，而且我看你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
“我…我连着弹了这么长时间吗？”
无法相信，不敢想象，在听了伊丽莎白的话之后，沈怜兮扭头看了眼表，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那黢黑的键盘。
就像是见到了真正的恶魔一样，少女从键盘后方跳到了一边，用不安的眼神看着那之前令自己失了魂的“魔物”。
看着怜兮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一直坐在床上的伊丽莎白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不过“公主”心中已经有了分寸。
怕再一次把自己的小伙伴吓跑，伊丽莎白赶忙收起笑容，轻声询问着蜷缩在房间角落中的慌张少女。
“那个…怜兮，这键盘，你喜欢吗？”
明明之前心中有着万千想法，明明之前心中有着无数个拒绝伊丽莎白好意的理由，可现在，沈怜兮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暴露后继续做着拙劣的伪装，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退了哈？”
“嗯，别退了……”
“那乐队……”
“……”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啦！你可以慢慢考虑啦！实在不行的话……”
见沈怜兮没有开口说话，伊丽莎白没敢追问下去。
只不过，一向被动的少女，这次却变得主动起来。
坐在地上蜷成一团，沈怜兮不好意思的张开了口，少见的向伊丽莎白提出了诉求。
“那个…伊丽莎白…我想和你说说，关于我的一些事情……”
…
“太过分了吧！这都什么啊！怜兮你这样不行的！”
这会儿功夫，少女将自己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伊丽莎白。
当然，沈怜兮想让伊丽莎白知道的主要有两点。
一是自己那有着怪病的身体，二是自己那特殊的家庭环境。
现在，“公主”正就第二点发表自己的感受，而对于“公主”给出的评价，沈怜兮选择了沉默。
不想给予肯定，但又无法否定。
“伊丽莎白，我没办法跟你做约定，我没办法向你许下承诺……乐队是需要长期运营的吧，是需要经常一起练习的吧，可我连明天能不能过来都不知道，又怎么能随随便便答应你和你一起组乐队呢……”
“所以我才想让你把键盘退掉，如果我总是不能来，那这钱花的岂不是很浪费……”
“可是，你心底里还是想组乐队的，对吗？”
“唔……”
与刚才一样，面对伊丽莎白的话语，沈怜兮既不想给予肯定，又无法否定。
少女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我说怜兮，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无权这样干预你的人生！我们的人生应该由我们自己做主！而且你也不要总抱着等我长大了就怎么怎么样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Reber，tiwaitsnoone！有些事情如果不在该做的时候去做，以后就来不及了！”
只是望了一眼在一旁显得很是焦急的伊丽莎白，沈怜兮又低下头去，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听伊丽莎白说话的时候，少女心中也曾冒出了许多带有负面因素的想法。
只是说说谁不会啊……
这些个大道理我都懂啊……
可是做起来会很难啊……
其中的苦楚你又知道多少……
可当看向伊丽莎白的时候，沈怜兮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也许有些片面。
能够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
那愤怒不是装出来的，那担忧不是演出来的。
可是，有些事情，光有共情是不够的。
少女并不觉得伊丽莎白能真真切切百分之百的体会到自己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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