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梦枕黄粱夜雨声(八)(2/2)
云松鹤不以为意:“金蟾蛊不过是我所养毒物之中毒性最弱的一种。”
“他们仅仅肤色发生变化,身体又没变成真金,不影响健康……”
“哦,差点忘了,其实不光肤色,他们的血液、汗液、唾液,包括排泄物,从此以后都会是金灿灿、亮瞎眼的呢!”
他求认同道:“有意思吧?有意思吧!有意思吧?!”
“是啊!是啊!是啊!”李停云用力点头,很给面子地回应他,“太他妈有意思了!”
云松鹤这才发现,童言无忌的小朋友竟然还没走,“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元鸿又问:“那为什么‘金蚕蛊’碰了不会这样?”
云松鹤反问:“你怎知不会?你碰过吗?”
“我倒没碰过,但我就是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
云松鹤幽幽道:“金蚕食尾啊?”
元鸿皱眉,“不知道,没听说过。但你刚才说,金蟾蛊是你所养毒物之中毒性最弱的一种,什么叫你‘所养’的毒物?金蟾蛊,难道是你养的?那么,金蚕蛊,不会也是……”
云松鹤拍拍胸脯,向他保证:“相信自己的直觉,金蚕蛊包是我养的!”
“修仙界除了我,谁还能养出这种有剧毒、有污染、有公害的玩意儿?”
“岂不闻,我在修仙界,有‘药王’之称?毒药的药哦。”
“都是别人送的称号啦,不贴切,分明‘毒王’才更适合我……”
李停云:好的,每一个字,都记下了。
元鸿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两只“金人”,略感头疼地吩咐两个小吏人把他们抬回家。
希望子涵不会被吓死吧。
转头,继续先前的谈话:“云公子,不瞒你说,‘都广之野’这个地方,我略有耳闻,那是修仙界十大仙门之一的云岚宗云氏属地。请问云公子,你又是云岚宗的什么人?”
“啥?你听说过云岚宗?还知道都广之野?”云松鹤无比惊讶:“但居然不认识我?!”
元鸿见他惊讶过了头,猜想他大概是云岚宗排得上号的“大人物”,但自己确实没听过“云松鹤”这个名字,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解释说:“我身边曾有一位‘师爷’,是一名虽没有师承、但法力高深的散仙,他知悉修仙界许多事情,曾向我提起过云岚宗与都广之野,但并没有提到你分毫……”
“我只听师爷说过,都广之野有株‘建木’,与蓬莱州的扶桑木、花川谷的若木,并称当世三大神树,寄存天地灵气,是绝佳的修炼之所。”
“这些地方,他都曾经亲身到访,一一走遍。每每对我提起从前经历,他就大叹世人所言不虚,神树庇佑之所,果真洞天福地。”
云松鹤好奇道:“究竟什么样的散修,会跟你提起这些?十大仙门,一口气提了仨,也就算了,他还敢说自己曾‘亲身到访、一一走遍’?!”
“另两地我不知情,但说到都广之野,我最清楚。建木所处,是云岚宗绝对的禁地,连宗门弟子都不能随意通行,又怎会把外人放进去撒野?”
“由此可见,你说的那个‘师爷’,九成九是个江湖骗子,吹牛吹上了天。”
好好好,云岚宗、蓬莱州、花川谷……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人在心里飞速记账。
李停云一个不落,把这些陌生的名字,全都记在了小账本儿上!
既然是账,迟早都要核查,清算,报销!
元鸿道:“云公子,你方才说‘金蚕食尾’,又是什么意思?”
云松鹤:“简单来说,就是使用金蚕蛊的人,会遭到强烈反噬,连累子孙后代。”
“在我所创各类蛊毒之中,金蚕蛊最为特殊,毒性很怪,发作很慢,要等几年、十几年才能见效,而且中蛊之人外表看不出任何损伤,把脉问诊也查不出丝毫病因。”
“因为金蚕蛊本就不是致命毒药,它的厉害之处在于摧毁心智、掠夺气运,杀人于无形,说白了,它是作用于‘因果’的大杀器,兵不血刃啊。”
元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摧毁心智?掠夺气运?怎么会是‘掠夺’呢?明明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云公子,麻烦你说清楚,所谓‘掠夺’,究竟是夺回自己的,还是夺走别人的?”
“……”云松鹤叹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当然是夺走别人的气运!还是那句话,蛊毒蛊毒,蛊是有毒的,有毒的东西,会是什么好东西吗?救命良方请寻他处,我只研究害命剧毒。”
元鸿问他:“所以我那师爷的金蚕蛊是问你要的?”
云松鹤否认:“错!我所研制的毒物,从不白给!都是正大光明拿出来卖钱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而且只在云岚宗指定几家药铺限量出售,售完即止,价值连城,一药难求!”
元鸿:“……那他是买的?他费尽周折买的?”
云松鹤:“又错!金蚕蛊,我从不对外出售!至于原因么,刚才已经说过,它太特殊了。”
“一旦妄动别人的因果,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噬,而我,作为创造它的人,自然也属于‘因果’中的一环,如果有人利用它谋财害命,我本人说不定也会被殃及。”
“因此,金蚕蛊虽是我研究的集大成之作,最能代表我高超的制毒水平,但我向来只在人前展示,从来没有卖出去过。然而……”
最怕转折。
“然而我这本百蛊录啊,曾经弄丢过一次。”
云松鹤晃了晃手中书简,“就那一次,令我损失惨重,大半生的心血,都被贼人偷走。”
“别的毒物,丢就丢了,但金蚕蛊竟也弄丢一只,此事成了我的心病。”
他看着元鸿,缓声道:“前几日,我在黄粱城中,听说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这个故事,关乎本县县令,关乎盛衰无常,关乎鸿鹄之志……我听得实在有些入迷,更觉得事有蹊跷,便出城走走,散散心,凑巧路过此地,得见县令大人尊容。”
“元大人啊,一看到你,我就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拨云见日之感。”
“于是故意扔出一只金蚕蛊,想要探探你的反应,果然,你反应那、么、大。”
“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曾丢掉的那只金蚕蛊,而今终于要有下落了。”
云松鹤直白道:“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或者交代。”
元鸿默然不语,目光转到李停云身上,微微停驻,又看了眼在场几个衙役。
对云松鹤道:“还是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这人,很包容的,从不嫉恶如仇,也不喜伸张正义。我佩服每一个凭本事讨生活的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能让自己活得更好,爬得更高,拥有更多,管他使什么样的手段,阴不阴、毒不毒,都无所谓。”
云松鹤笑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我能理解的。”
“你理解什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元鸿不断地用拳头敲打掌心,焦躁道:“你的出现,你的一席话,把这一切都搞乱了!现在就连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蚕蛊难道不是用来‘夺回’气运的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窃取他人气运的东西?分明我才是那个被‘妨碍’的人,季辞璋跟我八字相克,他阻我文脉,克我运势,才事事都压我一头!多亏师爷提点,用金蚕蛊帮我化煞解忧——他怎么可能骗我呢?!”
“我们朝夕相处九年有余,我最了解他的为人,他谦逊有礼,思虑周全,我曾向他请教过许多问题,无论做学问,处理政务,还是为人处世,他都教我许多,多次提携,说他是我半个老师都不为过!”
“他说我有文曲星的命,他说我一定能考取功名,他说君子志在兼济天下、匡世救民,他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而且我也做成了!结果、结果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你!”
元鸿指着云松鹤,步步紧逼,大声质问:“你竟然告诉我,从一开始,全都是错的?是骗局?是阴谋?甚至是在杀人害命?!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如果你所说的才是真相,那我所做所为,就是在造孽了!我能信你吗?你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把云松鹤逼得退无可退,俩人之间距离非常之近,云松鹤展开百蛊录挡在面前。
“不要激动!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你又不是小姑娘,我骗骗你、哄哄你,也就过去了……”
“你是个大男人,敢做就要敢当,不就是‘不小心’造了孽、做了恶吗?这有什么了不得?无毒不丈夫!”
“听着,我可以向你无偿提供化解‘金蚕食尾’的办法!你照做就是,不要灰心,不要丧气。”
元鸿愣了愣,“金蚕食尾,还有办法化解吗?”
云松鹤胸有成竹:“有啊!有三个办法!第一,找到下蛊之人,也就是你身边那位师爷,把他连人带魂剁碎了,作为药引,能解蛊毒,救回中蛊之人。”
元鸿:“下蛊的人,已经死了,中蛊的人,也死了。”
云松鹤忙问:“那他还有后代吗?”
“师爷是个道士,没有后代。”
“我当然是说那个被蛊毒害了命的倒霉蛋!”
元鸿抬眼,看向李停云,后者眼里的恨意,令他心头一惊。
没等云松鹤接着说完第二条、第三条,李停云预感不对,狂敲退堂鼓,弹射起步。
“抓住他!”元鸿下令。
云松鹤回头一看,小孩儿被三五衙役按在地上,目露凶光。
心下了然,“我要说的第二个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斩草必除根!”
元鸿听了,问:“第三个办法呢?”
“那就要麻烦一点了,需要积德行善‘将功补过’,或可缓解因果倒转带来的反噬。”
这话耳熟。
元鸿想起被他关进大牢的算命瞎子。
原来瞎子没在胡说八道!
云松鹤侧面建议:“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毫不犹豫选择赶尽杀绝,最省事,也最有效。”
元鸿问道:“你是仙门中人,好像不该这么选?”
云松鹤嬉皮笑脸:“你以为修仙界,又有多干净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