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残酷（1/2）

第293章残酷

鹤氅是靛蓝色缎面，白狐狸里皮，轻巧柔软，熏着淡雅香气，带着魏王体温，披在祁畅身上，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闻到鹤氅上有冰冷血腥气，不知是从白狐狸毛中散出，还是从摄人的香味中散出。

片刻后他发现，血腥味其实是从自己喉咙中涌出，点点滴滴，压入舌底，咬在牙关，腾上七窍。

魏王袖手旁观，冷冷一笑：“书景，走吧。”

内侍书景走上前来，一把攥住祁畅后脖颈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鹤氅滑落，书景接在手中，复又给他披上：“祁侍讲送一送。”

祁畅人站着，身形仍旧是蜷缩成一团，手脚僵硬，迈开步子时，他甚至感觉身体被地面寒气冻硬，一动便碎，直到走到院门口，才拼凑成一副完整躯壳。

书景上前打开院门，魏王回头，伸手按上祁畅肩头，捏了一捏，低声道：“我会让人守在这里，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应该知道。”

他叹息一声：“可怜虫，没人知道你的高风亮节。”

说罢，他用力一拍祁畅肩膀，走出这座小小宅子，书景紧随其后，往巷子外走去。

门“嘎吱”一声关上，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书景回头看一眼，低声道：“没想到他还有君子之风。”

原来光明只是下人在外面点起的一盏油灯。

地上白霜慢慢铺开，夜色渐寒，侵入衣袖，马车里的魏王打了个喷嚏，关上门的祁畅也同样觉得冷。

邬瑾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万德庄严，法无不知，理无不晓，智无不周，出生死梦，能救他于一切苦难之间。

“不见得，”魏王摇头，“气量狭小之人，你就是多看他一眼，他也会记仇，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不能报复罢了。”

男子见他回头，脚步加快，顷刻间和他并肩而行：“祁侍讲记得请辞。”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眼前有光，似是有人拨开重重迷雾，来救他脱离苦海。

他用力摇头，甩开眼前不快幻像，换上官袍，出去洗漱，仆人摆上热茶和肉饼，他的心事已经漫到喉咙口，勉强吃了两口，便走出门去。

也许是去义庄，也许是去乱葬岗。

他使出浑身力气，才把两只脚插进鞋子里，他拿着鞋站起来，立刻感觉头重脚轻——伤风卷土重来。

祁畅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想要从这尸体上跨过去，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啊！！”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死人！！”

魏王摇头：“我并非因他收受贿赂就断定他是个小人，而是刚才谈话时，他说的程三爷——”

下人会烧热水、煮茶、备早饭，他只需走出这扇门，便能走到一个温暖的世界中。

他缩着肩膀坐在床边，垂着双腿，看窗外天色一点点变化，黑暗退去，化作青灰色。

还不曾痛呼出声，他眼前便出现一张青紫色的脸。

祁畅望着空荡荡的路面，终于迈出脚步，晨雾也逐渐散去，街道一览无遗，他目光探向深坊僻巷，从未发现京都也有如此多的乞丐，一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神情麻木，与狗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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